这些年来,他不哭,也不笑,支撑他活下来的事情,只有复仇。
可是,有一点疑惑仍未解开。
他到底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挑衅警方?
包括图钉杀人案在内的三起案件,如果他没有跳出来吸引众人的目光,那么这三起案件完全可以定性为自杀,和他也就毫无关系。
仅仅是为了报复警方,或是嘲讽?
谈心仔细阅读着“凶手名单”,最终把目光落在了“陈展鸿”这个名字上。
他说:“他是仅存的‘完好无损’的人,或者说,他的亲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。”
我:“所以他有可能是张之遥的下一个目标?”
谈心:“木南,帮我查一下这个人。”
木南站在我身边,一动不动。
谈心:“哟呵,我还使唤不动你了?”
木南冷笑道:“不用查,江城首富——陈展鸿,你没听说过?”
谈心顿时愣住,挠了挠头。“这么巧?不是重名吗?”
我回答说:“应该不是重名,也不是巧合。你仔细看看‘凶手名单’上的其他三个人,全都是小有名气的富人。尤其是美术老师的丈夫,前一阵子还因为妻子的死迁怒警方,徐放和我说过这个人。”
谈心微微翘起嘴角,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“看来张觉……张之遥以前还是个不简单的人喽。”
我想起张觉妻子的死状,说:“无论如何,一定要阻止他继续错下去,杀戮是没法解除仇恨的。”
木南沉默许久,忽然开口质疑道:“可你们怎么证明张之遥就是张觉?这太不可思议了。”
谈心:“电视剧里面又不是没有搓皮削骨变身复仇者的故事,这有什么好奇怪的。而且你想要的证据很有可能就在陈展鸿那里。只要我们插手他的复仇计划,难道还怕抓不住狐狸尾巴?”
木南:“可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啊!”
我叹道:“但是发生在张觉身上的现实,却是比电视剧的情节还要残酷。”
她没有再反驳,犹豫片刻后终于做出了决定。
在木南的帮助下,我们迅速找到了陈展鸿的住所——位于江城的别墅区,安保措施相当严密。
木南:“这里防卫得相当严密,他应该很安全。”
谈心骂道:“笨蛋,张之遥的目标是那个对陈展鸿最重要的人,而不是陈展鸿本人。就是因为警方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,才被他牵着鼻子转圈!”
陈展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成功人士,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。
木南向他简单说了一下近来发生的三起命案,他却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,反而说道:“我的保镖自然会保护好我的家人,这就不用你们警方操心了。”
谈心一边打量着豪宅,一边不冷不淡地说了句:“别撒谎,你明明已经很恐惧了。”
我看到陈展鸿脸上的官方笑容忽然凝固了一下。
谈心:“屋里有几个摄像头比较新,看来是最近才安上的。另外,从我们进屋开始,你就一直在不停地摸鼻子——心虚了?”
陈展鸿笑道:“我有什么好心虚的?”
谈心:“十年前,张觉的事情你还记得吗?”
气氛顿时冷了下来。
谈心:“你应该知道,当年参与那件事的其他三个人,现在正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。”
陈展鸿终于敛起了笑容: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谈心:“那我换个说法,对你来讲最重要的人是谁?”
陈展鸿忽然陷入了沉默。
谈心:“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,你妻子去世得早,相依为命的只有宝贝女儿,答案显而易见。”
陈展鸿攥紧了拳头。
谈心:“不想你女儿出事的话,最好配合我们。”
下一刻,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的陈展鸿终于爆发了,他冷声道:“我家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插手。管家,送客!”
木南站得笔直,说:“事情调查清楚之前,我是绝对不会走的。”
陈展鸿:“那就请警方拿出证据或是搜查令再来找我的麻烦吧!”
谈心给木南使了个眼色,然后轻轻说了三个字。
孙晓晓。
她是张觉的妻子,是十年前离奇死亡的女人,还是徐青山的梦魇。
陈展鸿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,他说:“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谈心: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”
陈展鸿紧紧盯着谈心的双眼,过了大约半分钟,他忽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,瘫软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。
谈心:“你们当初害死了他最重要的人,他现在就要报复你们最重要的人,这就是报应。”
陈展鸿:“孙晓晓的死与我无关,十年前警方没能找到证据,现在你们也不能。”
谈心:“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翻案,也不是为了制裁你,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继续逍遥法外。”
我补充道:“以及保护你的女儿。”
陈展鸿:“用不着你们帮忙,我已经给她安排了两个保镖。”
谈心冷笑:“你不知道前三起命案有多么离奇,实话跟你说吧,如果现在传来你女儿的死讯我都不会感到丁点意外。”
陈展鸿:“不可能,我两个小时前刚和然然通过话。”
谈心:“张觉现在变成了张之遥,谁都不知道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,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从某处得到了帮助,所以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。”
陈展鸿终于有所动摇,对管家说道:“给小姐打个电话。”
然而……无人接听。
陈展鸿猛地站了起来,吼道:“怎么可能,再拨!”
管家急匆匆地取出手机和对讲机,同时联系着自家小姐和那两个保镖,但却通通得不到回复。
陈展鸿的脸色变作青黑。
谈心:“现在,我们能坐下好好谈谈了吗?”
陈展鸿已经没有其他选择。
他的女儿名叫陈海然,今年刚上大一,性格活泼开朗,是个天真的姑娘。
陈展鸿说,早在那起匪夷所思的“互殴”案件发生后,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,于是给女儿找了两个保镖,一个在明,一个在暗。
提起十年前的案子,他不愿透露太多,在我看来这种态度更像是默认了当年的罪行。
他的眼眶发红,整个人顿时苍老了许多,嘴里一个劲地重复说:“然然……”
无论如何,孩子是无辜的。
陈展鸿立刻启动了江城所有力量进行搜索,与此同时木南也通知警局开始寻人。
但是每个人都知道……希望渺茫。
木南问我说:“会不会和齐雨云一样,又是催眠?”
我摇头:“我也不确定,但是从张之遥的一贯手法来看,肯定不会让我们轻而易举地找出答案。”
谈心坐在沙发上,跷着二郎腿,嘴里叼了根烟,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
我:“你不打算帮忙?”
谈心:“别忘了陈展鸿是谁,如果连他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儿,你我凭什么就能找得到。”
我转头看向坐在谈心对面的江城首富,发现他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已经重新回到了平静,正井井有条地分配任务。不愧是经历过商海风波的人。